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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寧從來都不知道,愛情與信任是可以剝離的這麼徹底。

 

入冬,在夜市,夏寧買了一條吊帶褲。吊帶褲扣吊帶的地方缺了一顆釦子,因是最後一件,她同意隔兩天到另外一個夜市跟老闆娘拿多的釦子。

 

明傾總是沒空,每個禮拜,每天都有接不完的工作。他熱愛工作,工作時感覺到錢漸漸累積的成就感,令他滿足。不過聖誕節,沒有任何節日,明傾是工作的,不是夏寧的。為了這件褲子,她請他能不能載著去高雄縣的夜市,不遠,15分鐘車程。「我..要工作,你可不可請別人載你?」他說。夏寧明知道他會拒絕,但還是問了,至少是對男朋友的尊重。

 

男朋友?他是她不能說的情人。明傾不讓說,原因是為了要保護另一個女孩免受一個花心男孩的「侵害」。花心男孩因顧忌著他而遲遲沒有對女孩下手。明傾和花心男孩過去都喜歡著那女孩。他說:「一旦知道我跟妳在一起,那女孩會受到傷害。」夏寧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答應為了另一個女孩而隱忍,朋友問起,也只能無奈的笑著「我單身,跟他只是普通朋友……」。

 

愛情的存在感是什麼?沒有陪伴,沒有名份,只有偶爾帶著宵夜的探望。偶然的機緣下,夏寧開始跟明傾班上的一個男孩走得很近。他叫小七,攝影社社長,總是酷酷的,透過鏡頭看世界,使他對事物有一種洞悉。小七喜歡拍夏寧,儘管他喜歡的是夏寧的好朋友。夏寧聽著小七如何被好朋友拒絕,嘆口氣「那女孩大學四年都沒有人追成功過啊」。一次的玩笑他們打賭,小七輸了要請夏寧吃飯。吃完飯,她拜託小七載她去夜市拿一下釦子,她好想要趕快穿上那條褲子給明傾看。

 

夜市很多人,逛夜市是這個城市大學生的嗜好,在夜市遇到熟人不是什麼稀奇事。她遇到了明傾隔壁班的同學,AppleApple的男朋友。因為不算熟,他們相視了一下擦身而過。Apple跟明傾都是系學會的,他們非常要好,明傾提過,Apple在跟這個男朋友在一起前曾問過他「如果以後到了30歲男未婚女未嫁,你娶我,好嗎?」因此夏寧知道,Apple曾是喜歡明傾的,而Apple也知道明傾跟她的關係。遇到時,夏寧正在跟小七聊件很好笑的事,也沒覺得什麼不對勁,拿完釦子就請小七載他回家。

 

回家後的兩個小時後,夏寧收到了明傾的簡訊。「我們不要聯絡了,自己做什麼心理有數。」她做什麼了?心裡有數什麼?她打去問明傾。在他尖酸刻薄的話語中她總是算是弄懂了。Apple跟明傾說,在夜市看到夏寧與小七手牽手。夏寧怎麼解釋,明傾都聽不進去。最後,他說了一句話,完全粉碎了夏寧對愛情與信任的信仰,而在那句話之後,夏寧不再辯解。

 

他說「我對Apple的信任遠勝於妳。」

 

愛情與信任可以剝離得這麼徹底嗎?沒有信任可以有愛嗎?夏寧反覆問著自己。第二天她下課,看到房間裡擺著她送他所有的東西,還有她曾給他的,她家的鑰匙,好讓他可以帶著宵夜暢行無阻。明傾的意思很明顯了,鑰匙是她的信任,他先是剝離了這段愛情中他的信任,然後又把對她的信任還給她。

 

那天晚上,夏寧默默的流淚,把所有的東西、所有的委曲求全、所有的記憶摺疊好,那些曾在夜晚一起畫圖的時光阿,那些跨年的海邊記憶阿,那些阿柏勒花下的漫步阿,請你們走吧。怎麼也睡不著,夏寧想去美術館,美術館裡有一個她的小花園,秘密基地,在那裡她才能找到平靜。沒有機車,那走路吧,總是到得了的。半夜三點,夏寧在路上走著,什麼危險什麼黑暗也比不過此時心中的冷冽。小七也得知了夜市引起的風波,他打給夏寧,沒有責備沒有怪罪,只有心疼,他知道她在路上走,擔心她遇到危險,擔心她會冷,騎著機車來回找她可能去的路徑。當他找到她時,夏寧一眼望到小七,已是淚流滿面。

 

後來後來,夏寧沒有和小七在一起;後來後來,當明傾終於發現自己的錯誤時,追著夏寧要她打他一巴掌。夏寧打了,因為她不想他一輩子內疚;後來後來夏寧對於信任一直存疑,輕易的愛上別人,卻也因缺少信任,很快地分開,一直在谷底輪迴。從今往後,愛情不過是場華麗的展演,她對自己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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